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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修身大衣以豹纹镶边、素色短裙用棕色长靴和同色系头巾呼应、黑色风衣裙再将头发盘起……时尚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中，女主角上班路上一系列变装秀堪称“都市丽人”们上班穿搭的“天花板”。
然而，近来一股上班“比丑”风却在社交媒体上风行，年轻上班族在裙子一角露出毛裤，以奶茶袋代替通勤包，将这样的风格戏称为“恶心穿搭”，甚至创造出网络热词“精致羞耻症”，并频繁登上热搜。
这又是怎样一股新风潮？
在社交媒体上搜索“上班比丑”“恶心穿搭”能找到许多匪夷所思的着装。有人身着肥厚的卡通图案大棉裤，裤脚塞进棉袜中，脚上却穿着一双精致的知名品牌高跟鞋。还有人示范标准“上班恶心穿搭”：厚棉裤里还藏着另一条棉裤，脚上的毛绒鞋将后跟处踩下就变成拖鞋，格子毛衣外再套一件硕大的黑色羽绒服。一些人则全套红绿格纹、让人联想到多年前街头睡衣的服装，称之为比丑的“文艺复兴”。在短视频平台上，一条“因为上班穿得恶心被领导叫去谈话”的短视频转发量高达130余万次，超67.6万人点赞。该网友身着黑色长外套，格子绒布裤，搭土黄色带绒鞋，内里则是粉色珩缝上衣和驼色绒布裙。
“因为上班穿得恶心被领导叫去谈话”的视频博主也有精致穿搭。
在向来追求精致的上海，真有上班族会如此放飞自我吗？昨天中午记者在静安寺芮欧百货地下一层看到，不少周边商务楼宇上班族在这里吃午饭，虽然少见时尚电影中那样明艳鲜亮的穿着，但几乎没人会像社交媒体上展示的“恶心穿搭”那样穿衣。在附近一家企业工作的杜女士身着黑色长裤和黑色羊绒开衫，内里是蓝色条纹衬衫，外面罩一件灰绿色大羽绒服，“保暖、得体就可以了，毕竟是上班。”在淮海路近陕西南路处，穿梭的年轻人依然穿着整洁。27岁的上班族吕先生穿着灰色阔腿裤和黑色针织衫，裹一件羽绒服：“现在流行宽松裤子，里面也好藏保暖内搭，而且行动方便，但上班不可能像潮人那样裤子拖地。”而在张江上班的吴先生近期一般都是西装配长羽绒服，“不同岗位着装确实不同，比如研发岗位主打舒适，但也不至于网上那么夸张。我们从事行政工作一定程度是企业门面，还是需要相对正式。”
模仿博主“李蠕蠕”曾发布一条“不同年代上班族白领，都是怎样办公的？”视频。视频中90年代的白领额前高耸“一片云”式长发，身着花领白衬衫，搭配垫肩米色外套和及膝裙；2000年则是发梢散开的盘头、白色大翻领衬衫和带光泽的银色贴身套装，极简又富于新世纪的未来感；到了2010年更是夸张的侧露肩大荷叶边红色短裙，脖间一条硕大金属项链。然而到了如今，却是牛仔短裤配短T恤，手拎奶茶袋，头发在后脑勺抓起来简单固定，“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条视频点赞超107万，有人评论“你在我办公室装了摄像头吗？”
“虽然不至于‘恶心搭配’，但确实很多年轻人上班时更注重‘松弛感’。”今年37岁的陆女士记得自己初入职场时还特意购置了黑色高跟皮鞋，“现在年轻人都穿运动鞋，确实更舒服。”她发现，运动鞋、套头卫衣、束腿裤这样偏休闲的服装随着年轻人涌入越来越多出现在职场日常中。不过在她看来，与其说这是年轻人上班“比丑”，不如说流行风向变了，“我上大学时还流行贴身细裁的服装，但现在年轻人流行廓型巨大的衣服。”
除了追求舒适、流行趋势变化，一些年轻上班族也表示不愿花时间打扮搭配与如今的生活节奏有关。“最迟早上8点10分要出门，换两部地铁，全程至少45分钟，我有时连早饭都带进办公室，哪儿来时间搭配呢？”在北新泾上班的胡炜衣柜里都是素色和格纹这样的“基本款”，“随便穿在一起都不错，主打一个快速出门。”
而近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天气也让不少人上班时更注重方便实用。“春节后天气变化剧烈，一天能过四季。”胡炜记得节后上班的天气预报消息里，有网友评论这样时间的穿衣风格“主打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能见人”。“最近太冷了，冬天最厚的衣服也搬出来了。”杜女士直言自己的衣橱里冬季厚外套并不多，“肯定选百搭款，所以看起来千篇一律。”
追溯这一波“上班比丑”“恶心穿搭”风潮，不少人都提到一名在短视频平台上拥有超45万粉丝的搞笑博主去年9月发布了一条“再见过去的自己”的视频，提到自己在茶楼工作时，因冬天不开暖气和空调，她在红色制服裙装内穿肉色绒裤和加绒板鞋，“老板娘骂我穿得太恶心，不干了”。这则短视频的4.8万条评论中，“‘老板娘骂我穿得太恶心’，谁懂我的笑点”以32.8万的点赞居首。
“这些‘上班比丑’‘恶心穿搭’的短视频虽然是为了搞笑，但也说出了一个道理：上班服饰首先是为方便工作服务的，而不是比谁穿得好看。”吴先生注意到“李蠕蠕”的模仿视频里，一条高赞的评论是“除了‘现在’，其他年代的配置应该都在世界500强上班。”吴先生曾和母亲分享这条视频，她回忆90年代虽然不少年轻人这样打扮，“但多数人上班时仍然是朴素的服装，如果穿一件好衣服，办公时会戴上袖套。”在牙科诊所工作的陈女士上班几乎一直穿着被称为“最丑鞋”的洞洞鞋。
而这些鼓吹“上班比丑”“恶心穿搭”的博主们，在其他视频中大都有精心搭配的服装和妆容，还有人带货保养品和化妆品，那些夸张的“比丑”搭配更像是为博流量故意为之。一些网友晒出的地铁站、商务楼里的“上班比丑”照，也只是主打黑色、灰色等相对朴素的正常上班着装，鲜有能被称为“比丑”“恶心”的奇装异服。吴先生说，“现在短视频平台动不动就‘年轻人整顿职场’，其实长远来看每一代年轻人都是在适应当下的工作环境。”
而在多数人上班都选择简单朴素的服装时，即便有人想要精心打扮也会在意他人的目光，这样的情况在社交媒体上被称为“上班精致羞耻症”，即上班时如果打扮得比周围的人更光鲜亮丽，就会担心被关注和评论而局促不安。从事教育工作的涂晴喜欢收集帽子，但从来不会戴去上班，“不想别人讨论我的个人爱好。”三联生活周刊在一项有超3000人参与的网络调查中显示，1184的人选择“会有一点，比较轻微”，784人则选择“有，感觉很强烈”，占总数的64%以上，还有129人选择了“曾经有，现在没有”。
超半数网友投票会有“上班精致羞耻症”。
“上班以方便得体为主，但下班后我可以精心搭配。”记者走访发现，不少年轻人不是不爱美、不愿打扮搭配，而是更愿意根据场合分配精力，对此前社交媒体鼓吹的各类“精致穿搭”产生逆反心理。“‘人生的第一个名牌包该买什么’‘开春职场战袍’‘让同事不敢小看你的穿搭术’……我很烦社交媒体上把工作描述成战场、把同事描绘成敌人。”在胡炜看来，工作就是工作，但生活不只有工作，“上班看的是能力、穿着看重功能，我更愿意在购物、看展、朋友聚会时精心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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