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灰共舞”:不想饿死在柬埔寨



“网络不行了,快点过来看一下”、“为什么微信和QQ总是登陆不上去”、“怎么又掉线了信息半天发布出去”,每天上午将老飞(化名)从床上叫醒的不是闹钟,而是从7点钟准时开始响个不停的各种聊天软件的提示音。

再有几个月就是老飞“柬漂生涯”的第7年。2018年11月,在国内刚刚失业的老飞由于实在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于是经过朋友介绍就从老家湖北来到了柬埔寨,第一站就是西港。


据相关资料显示,从2018年底开始,很多来自中国和资金和投资者都将目光瞄准了柬埔寨,而西港则是大家在柬埔寨的首选之地,西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凭借着大量来自中国的资金,逐渐从一个海边小城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老飞来到西港之后跟着老家的一个包工头,在某大型综合娱乐体的建筑工地上干活,随着时间进入到2019年,西港的发展速度让老飞几乎到了无法置信的程度:8美元一盘的炒青菜、2美元一瓶的矿泉水、200美元的一顿普通烧烤,西港飞速飙升的物价让老飞动起了自己当老板的心思。

有一次老飞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来洽谈网络宽带业务的合作方,在于对方洽谈了几句之后,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老飞还是决定“换条赛道”去做网络宽带生意,按照老飞的话说:西港的中国人很多,互联网是大家日常生活的刚需。

于是老飞从一名宽带业务员做起,虽然一开始什么都不懂但好在2019年的西港给了他很多机会。


老飞告诉记者,那时候西港的中国人非常多,很多都是在西港做网投和各种在线赌博业务,而且那个时候西港做宽带的也没几家,有时候自己在大街上还会被人“抓住”直接问:你是不是那个做宽带的,我们这里要装网络你现在过来给我们马上装一下。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老飞不仅精通了在柬埔寨做网络宽带的门道,而且还在西港赚了不少,虽然后面“818事件”发生之后不少中国人离开,但好在自己此前有所积累,因此从2020年开始到2023年这期间,他一直在柬埔寨生活的很舒服。

老飞表示其中的秘诀,就是靠着老客户不断地续费,即使后面遇到疫情,他也能保证每个月至少4000美金的收入:毕竟生活在信息时代,特别是对于那些网投公司来说,互联网就是他们的命——没有互联网,他们相当于没了“赚钱”的渠道。


老飞告诉记者,之所以在柬埔寨做网络很赚钱,是因为家庭客户并不是他的主要服务对象:比如以某知名网络供应商而言,他们家的宽带费用每个月大概20美金,而且为了保持竞争优势通常还会免费提供路由器,这样一来就会让下面的代理商没什么利润——因此想靠家庭宽带挣钱,就必须跟楼盘、小区等物业有独家协议。

而要想拿下独家协议花费也很大,对于像他这样的网络供应商来说也不现实,因此大家就把目光瞄准了另外一个群体:网投公司。

老飞表示,相比起家庭用户而言,网投公司的利润非常可观。

通常这部分客人对于网络的要求很高,而且大家更在乎的是网络的稳定和质量,因为在他们眼中更相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有时候哪怕开个小单,他们的收入都比装网络要多得多:简而言之就是网投公司不在乎钱,只要求好用。


因此老飞给他们从最基础的网络接入开始,再到云服务器托管、虚拟IP设置等,只要网投公司提需求他都能满足。就以最简单的云服务器托管来说,老飞告诉记者,由于很多网投公司在“做业务”的时候需要用到很多聊天软件,这些软件中的一部分会在登入IP上有限制。

于是他就根据客户要求,先将本地网络通过上游供应商(即:ISP)接入网投公司指定的办公地点,然后再通过云服务器将网络IP虚拟为客户指定的地方,这样就能满足不同聊天软件的IP登入要求,这样的网络也被称作“国际专线”。

像他们常说的中国网、美国网、日本网、韩国网等都属于此类,而且价格按照1兆计算,老飞最少20兆起安装并且按照季度收取网费:就以中国网为例,每兆每月的价格至少60美金,20兆就是1200美金。

老飞表示,这还只是网络价格,而像光纤布设、设备调试、网线排布等都要额外收费;后期客户要换地方,还要再收一笔费用:但是这些网投客户,通常不在乎这笔钱。

虽然网投公司的利润很可观,但是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老飞坦言,这样的风险主要是因为网投公司本身的特性所造成的,而这也是他无法规避的客观事实。

比如网投公司分为两种:一种是入驻园区或者园区直属的“正规军”、一种是在外面自己找地方干活的“游击队”。


通常做第一种网投公司的业务,往往需要和园区物业合作,由物业代收费后再通知网络供应商去安装,通常这样的业务需要自身跟园区的关系好,而且在结款的时候还得看物业的心情或履约的情况:如果物业拖着不给你结款,你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第二种网投公司的业务通常不稳定,因为这些网投公司的老板每花一分钱都得自己想办法,每个月结算网费出现拖欠都是家常便饭,如果他们一旦被打击,可能还会出现自己被“误伤”的情况,网费更是没有地方去要;再加上一些客户的整个团队还会突然“集体跑路”,这也会让他一分钱都收不回来。

但无论是哪种网投公司,为他们提供网络服务已经成为了老飞的主要业务,虽然他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家庭宽带业务,但是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做网投的那帮人。


只不过,老飞的内心有时候也会很煎熬:

虽然网络宽带是正当行业,但是主要客户却是网投公司;虽然他从来不干网投,可是他却给干网投的人提供便利;虽然他每个月收入不错,但是这些钱可能确实别人的“血汗”——而这就好比看到别人要行凶时,自己不但没有制止反而默默地递上了一把刀。

在采访的最后老飞也告诉记者,对于像他一样在柬埔寨做网络宽带的人来说,有时候大家必须得做选择:与灰产绝缘只做正当生意,那早晚会“活活饿死”;而选择做灰产客户,那么就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与灰共舞”,就是老飞的日常:毕竟,他不想饿死在柬埔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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