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举行的“静安半马”中,专程来沪参赛的人数占比达62.78%,创历史新高。
当下的马拉松赛事热潮中,如何更好地“借马荐城”,是各大主办城市的新课题。
有人说,马拉松是一座城市的全力以赴。赛道路线设计细微处,蕴含着传播城市形象的大学问。
2023年上海马拉松欢快起跑。 资料图片
观众和风景
需要有所取舍
作为城市现代化的典范形式,大型体育赛事不仅整合城市资源、拓展城市空间、促进城市转型,更是向世界展示城市形象、阐释城市精神的重要载体。
2年前公布的2024年巴黎奥运会马拉松比赛线路图,广受好评。
图中,42.195公里的赛道变身“旅游攻略”,选手们将从塞纳河边的巴黎市政厅出发,途经巴黎歌剧院、杜乐丽花园、卢浮宫、协和广场等著名景点,抵达凡尔赛宫后折返,并在约39公里处经过埃菲尔铁塔,最后到达终点荣军院广场。
虽然赛道沿线处处胜景,赛道难度却将挑战运动员的极限——全程爬坡总高度达438米,最高上下坡度分别达到13.5%和-13.4%。
无怪乎前马拉松女子世界纪录保持者拉德克利夫对此跃跃欲试,她说:“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线路。比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以预测。”
值得一提的是,超过4万名大众选手将有机会踏上奥运会马拉松的相同线路,参加全马和10公里的比赛。这将是对巴黎奥运会“人人马拉松”理念的美好诠释。
马拉松赛事与城市文化、科技、经济等领域的联系日趋紧密,合理有效的规划与运作,可将其蕴含的积极品牌因素转移到城市形象构建之中,进而丰富城市形象的文化内涵,强化和传播城市形象。赛道路线设计与管理,便是其中的基础一环。
每一个城市马拉松,都希望赛道能充分展示城市精华的风貌和文化,如何在兼顾选手体验、观众感受的同时,满足安全和竞赛组织的功能性要求,尤须细致斟酌。
例如,赛道起终点应做到两点:选择地标性的建筑或风景,为摄影摄像提供好的背景;作为人员最密集的区域,其交通便利与否不仅影响选手体验,也关系到能否尽快将选手、观众等大量人员疏散出去。一个跑完全马的选手赛后蹒跚走1公里的路可能需要半个多小时,而排长队等候摆渡车,相当于在赛道上还要再跑个几公里,苦不堪言。
如何权衡风景地标和赛事对城市交通的影响,也是一大问题。纽约马拉松穿过城市五大区跑进中央公园,芝加哥、巴黎、东京马拉松的穿城景点半日游,柏林马拉松拿出城市最精华的赛道,且两天连续封路,都源于这些城市拥有发达的地下轨道交通和城市运输能力。
观众和风景,同样有所取舍。城市马拉松,固然希望展示城市最美地标和风景,但有些新区、公园、湿地一旦周围封路,可能人迹罕至。对于选手来说,来自路边的呐喊助威同样重要。那也是城市的一道人文风景线。
有个很典型的例子。波士顿马拉松位列全球顶尖赛事,它的一大撒手锏便是“尖叫隧道”。
赛道路线经过韦尔斯利学院,在穿越校内隧道之际,选手的耳膜将会迎来一波强烈的音浪——波马的举行时间在美国独立日当天,放假的韦尔斯利学院女大学生们会挤在赛道的两边,倾尽所有热情并持续不断地为参赛者尖叫欢呼。这便是“尖叫隧道”的由来,也是波马的独特魅力。
如今的许多国际大赛中,赛道上都会出现一条绿色颜料绘制的粗线。这是一道最短距离跑进线,沿线奔跑,不浪费体力。小小加法背后是对马拉松竞赛的科学考量和对选手的尊重与保护。
“心碎之坡”
为何令人心碎
著名城市营销学者劳伦斯·查里普曾说,“如果想要借助体育赛事的举办来宣传推广城市的品牌形象,就必须要将组成城市形象的各元素和体育赛事融为一体”。
以北京马拉松赛事为例,1981年到2020年,其赛道路线虽经多次调整,但每条赛道路线无不期望展示出北京典型的城市景观。不论是1981年“天安门广场—西单—五棵松—古城—天安门广场”的路线,还是2008年“天安门广场—西长安街—首体南路—北四环路—奥林西路—鸟巢、水立方等奥运场馆—奥体中心”路线,又或是现在已经基本定型的“天安门广场—金融街—钓鱼台国宾馆—昆玉河—知春路—学院路—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奥体中心”路线,这些赛道路线设计无不关联城市当时最具代表性的建筑景点。
这样的设计要求在国外同样得到充分体现。如世界六大马拉松赛事之一的柏林马拉松赛,其赛道起、终点设在勃兰登堡门,途经夏洛滕堡宫、德国国会大厦、波茨坦广场等著名城市建筑;又如伦敦奥运会马拉松,赛道起、终点设在白金汉宫附近,途经特拉法加广场、圣保罗大教堂、英格兰银行等著名景点……这些赛道起、终点及途经路线无不靠近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赛道路线的设计与城市的知名建筑或旅游景点紧密结合,使之成为城市形象视觉识别系统要素之一。
与此同时,为举办马拉松赛事而与城市自然地理要素、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以及赛事活动有机结合规划修造的赛道,自身也成为城市优美的实体景观。
作家村上春树曾说,“在过去的30年间,我跑过33次马拉松。我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但若有人问起哪里才是我的最爱,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波士顿!我曾经在那里参加了6次比赛”。
许多跑者心中,波士顿马拉松是一个殿堂级的赛事,除了沿线优美的城市风景和严格的参赛门槛以外,赛道设计带来的“情绪过山车”,同样充满吸引力。
如果说“尖叫隧道”为跑者带来前所未有的激励刺激,那么“心碎之坡”则是难以忘怀的挑战。
关于“心碎之坡”,有这样的轶闻——1936年波士顿马拉松比赛时,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凯利在追上一马当先的埃里森·布朗时,友好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不料布朗受到这一动作的触动,铆足了劲将凯利甩在身后,最终以2:33:40的成绩获胜。而凯利仅取得第五名的成绩,在之后的采访中,凯利表示这让他心碎不已,“心碎之坡”由此得名。
不过,被更多人认可的名字由来,是因为这一段路太难跑了!“心碎之坡”是一段全长600米的上坡路段,而且位于最易出现撞墙期(指在长距离跑步时,跑者会遇到的一个体能极限点,具体表现为腿部有强烈的沉重感,迈不开腿)的30+公里处,这段路程非常磨人,简直令人心碎。不过,每逢赛事,总有一些热心观众会提前用粉笔在这段赛道写上加油语句,为跑者驱赶疲惫,治愈心碎。
精心设计的赛道路线令这一历经百年的古老赛事始终充满活力,吸引全球目光,也为波士顿这座城市增光添彩。
成长秘诀
管好“第43公里”
如果说波士顿马拉松的赛道“尖叫”与“心碎”并存,那巴黎马拉松的赛道可称为“文艺与浪漫交融”。
如今的巴黎马拉松始于1976年,当时只有72人参赛。1999年,巴黎马拉松首创了马拉松配速员和参赛者们一同起跑并依照固定的配速前进,帮助跑者了解自身配速,使其不至于过快或过慢于预设时间。
历经40多年发展,巴黎马拉松获得了区别于其他赛事的独有标签——“文艺复兴赛道”。因为它的路线从凯旋门旁的香榭丽舍大道出发,绕过协和广场,经过卢浮宫,跑过巴士底监狱,穿越文森森林与塞纳河、登西提岛与新桥,终于埃菲尔铁塔。跑完这一程胜似阅读欧洲文艺史中一个重要章节,巴黎“艺术之都”的底蕴尽情绽放。
盘点世界马拉松赛事,2006年设立的世界顶级马拉松巡回赛“马拉松大满贯”中,包含了6个城市马拉松赛:波士顿马拉松、伦敦马拉松、柏林马拉松、芝加哥马拉松、纽约马拉松和东京马拉松。其中东马创办于2007年,每年三月举行,2013年成为世界马拉松大满贯中最年轻的赛事。
从2017年开始,东马组委会为了促进新纪录诞生,改变了原有赛道路线,剔除了临海区域的起伏路段,从东京政府大楼开始经过浅草、银座、日本桥、东京塔等知名景点,最后在有着百年历史的东京车站结束。
东马的赛道起伏并不是很大,在起点10公里处有一段不到40米的下坡路段。这对于跑者在跑步中的影响不大,反而更有利于跑者的发挥。之后的赛道非常平缓,对于运动员的要求没有之前赛道高。如果天公作美,运动员很容易在这里跑出好成绩。
不过,真正令东马迅速成长的秘诀,在于其“第43公里”。
马拉松全程42.195公里,东京马拉松作为世界上服务最到位的马拉松赛事之一,其“终点后”服务给来自全球各地的跑者留下深刻印象,已成为“金字招牌”。
冲过终点线后,在约100米处,选手就能领到完赛大浴巾用来擦汗或披着御寒。虽然东马关门时间(从发令枪响到计时芯片停止计时的时间。“关门”意味着比赛已经结束)长达7小时,实际上竞赛水平非常高,从2.5小时往后即有大量选手过线,对浴巾的发放效率要求很高。黄衣志愿者会将所有浴巾包装提前拆开、分堆叠放,选手过来后可直接拿到浴巾,也避免了自己拆包装袋乱丢的情况。
近50个志愿者专司此事。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拆包装,有的负责堆叠好浴巾,有的为选手披上浴巾后引导其往前走,避免人流聚集。拆出来的纸箱和包装袋也有明确的堆放区域。
再往前到终点后150米处,即是专门的奖牌发放区域。此处一般分为三个通道,由志愿者有序为跑者戴上完赛奖牌,这一小小的仪式感,精心定格跑者的荣耀时刻。
选手过终点后几乎不会有停留,领完浴巾和奖牌,再往前约300米,便是一个舒缓喷雾的赞助商展台。若有需要,工作人员会给一瓶喷雾缓解肌肉疲劳,同时提供简单的按摩服务。
到距终点500米处,可以领取完赛补给品,包括水、橙子和香蕉等。
最后的完赛离场环节,同样精心设计——会有工作人员告知领取寄存包裹和离场的流程,三万多名选手的引导工作忙而不乱;同时,志愿者们列队鼓掌,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每一位挑战自我成功的跑者都能获得掌声和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