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造就了柏林爱乐?柏林爱乐的上海驻演,能给这座城市带来什么?

满城尽待“柏林之声”

“地表最强乐团”柏林爱乐终于来了。

它拥有142年历史,见证过两次世界大战以及柏林墙的倒塌;在世界各国交响乐团排名里,它稳坐头把交椅,很少跌到第二;改革开放以来,它六次访华,影响了一代代中国音乐家和古典乐迷;在北京市朝阳区,甚至有一个小区以“柏林爱乐”命名……

6月24日至7月2日,艺术总监基里尔·别特连科带领柏林爱乐参加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特别项目“柏林爱乐在上海”,这是柏林爱乐首次中国驻演。

两个月前,柏林爱乐4场交响音乐会的6000多张票,创造了5分钟售罄的纪录,超过40%的购票观众来自境外及全国其他21个省区市,将有不少观众打着“飞的”来听音乐会,证明了这支“天团”的影响力。4场曲目不同的交响乐、7场室内乐以及遍及校园、社区的艺术教育活动,从演出场次、足迹范围、覆盖人群方面,都有极大突破,足见上海这座城市对柏林爱乐的吸引力。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柏林爱乐?柏林爱乐的上海驻演,能给这座城市带来什么?

柏林爱乐乐团与基里尔·别特连科 Monika Rittershaus 摄

首次中国驻演献给上海:

一支“天团”与一座城市的双向奔赴

6月24日中午11:50,柏林爱乐近140位乐手和工作人员乘坐包机,经11个半小时抵达上海浦东机场。没有片刻休息,柏林爱乐基金会总经理安德莱雅·齐茨施曼赶往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

“我和团员们一样,迫不及待开始这场上海之旅。”安德莱雅·齐茨施曼笑着说,“这是乐团自1979年以来第6次来华,第4次来沪。上海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国际大都市,这里有开放、热情、充满好奇心的人们。古典音乐在上海拥有肥沃的土壤,深受年轻人的喜爱。希望‘柏林爱乐在上海’的11场演出及一系列文化交流活动,能给上海的观众和市民带来惊喜。”

柏林爱乐基金会总经理安德莱雅·齐茨施曼 蒋迪雯 摄

“这将成为一次‘双向奔赴’的乐坛佳话。”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总裁李明把“柏林爱乐在上海”驻演比喻成一次“深度约会”,“上海日益浓厚的文化艺术氛围,为古典乐在中国的扎根生长、枝繁叶茂,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而以柏林爱乐为代表的世界名团纷至沓来,又为这座爱乐之城播撒下了更多艺术的种子。这一次,从资深乐迷到普通市民,专业乐手到小小琴童,都可以与柏林爱乐的艺术家来一场邂逅。”

柏林爱乐抵沪,最兴奋的是上海乐迷,可以在家门口听见柏林爱乐之声。今年年初,上海乐迷君石曾在柏林爱乐音乐厅和维也纳金色大厅接连听了两场柏林爱乐音乐会,均由基里尔·别特连科执棒。

柏林爱乐乐团与基里尔·别特连科 Monika Rittershaus 摄

“从小听柏林爱乐唱片,第一次在现场听,有一种‘朝圣’的感觉,不愧是‘地表最强乐团’,技术无可挑剔。每位乐手个人能力都是顶尖的,但在乐团里又能相互聆听、默契配合,带来对作品精准的呈现。”君石说。

许多人都对柏林爱乐这位神秘、低调的首席指挥及艺术总监基里尔·别特连科充满好奇。维也纳演出结束后,君石曾与基里尔·别特连科打过照面。“别特连科一个人拎着拉杆箱走出来,低着头,微笑着,讲话非常轻,个性不张扬,但他非常擅长驾驭复杂、戏剧性强的作品。在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的几年,他指挥了多部重量级当代歌剧的首演,来柏林爱乐之后,乐团现当代作品的比重越来越高。”

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副总裁杨佳露透露,为了“柏林爱乐在上海”的完美呈现,从谈判到落地,再到细节保障,艺术节团队“超长待机”。由于目前尚无上海柏林两地直飞航线,最终包机往返,让乐手们直达上海,以最佳状态面对观众,同时也解决了乐器运输的问题。“希望‘柏林爱乐在上海’可以拉动文旅消费,让文化艺术成为城市的‘流量入口’,助力上海打造中国入境旅游第一站。”

柏林爱乐音乐家们在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 蒋迪雯 摄

柏林爱乐此次来沪驻演,还能给上海带来什么?君石认为:“至少,现在大家都在讨论‘柏林爱乐’,这就是一件好事。这不仅仅是一场演出,也成为一个文化事件。希望柏林爱乐的驻演可以推动上海成为全世界名家名团一定要来的‘码头’,也能激发中国交响乐团奋起直追,不断提升实力,与世界名团媲美,带动整个艺术生态,让上海成为艺术的‘源头’。”

改革开放后六次访华:

开拓的柏林爱乐遇见开放的中国

1979年10月,指挥大师卡拉扬率柏林爱乐乐团访华,在北京一连带来三场音乐会,在中国掀起西方交响乐的旋风,推动改革开放后中外音乐的交流,深深影响了一代中国音乐家和古典乐迷。

演出在北京体育馆演出,现场有五千多名观众,时任上海交响乐团常任指挥的曹鹏就坐在观众席中。最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卡拉扬在指挥台上“站如钟”,从乐章初始到尾声,纹丝未动。上海交响乐团团长黄贻钧也坐在体育馆后座:“遥感卡拉扬出神入化的形象,并对其高超的指挥艺术叹为观止”。

1979年,北京,卡拉扬与中国指挥家李德伦握手 资料图片

两年后,黄贻钧飞赴柏林,成为首位指挥柏林爱乐乐团的中国指挥家。他当时使用的指挥棒,如今就“躺”在宝庆路3号上海交响音乐博物馆的展柜里。

当时,黄贻钧指挥柏林爱乐一连演出三场音乐会,除了西方经典,还演绎了中国作曲家吴祖强的琵琶协奏曲《草原英雄小姐妹》。演出后,当地媒体评论:“他身材高大,精力充沛,以稳健的指挥技巧和果敢的动作,展现出一位真正音乐家的气概。”

柏林爱乐乐团第一次来沪,要等到2005年11月。当时,正式运营仅四个月的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毅然以1200万元的“天价”,把柏林爱乐请到上海。最高票价4000元,没能阻拦乐迷们的热情,演出一票难求,成为当年“上海十大文化新闻”之一。

时任音乐总监西蒙·拉特说:“观众的教养让人赞叹,不难看出他们对古典乐表现出的热情,‘这样专注而安静的听众,在任何地方都难找’”。

2005年,柏林爱乐乐团在东方艺术中心演出 金定根 摄

2011年,柏林爱乐第二次来沪,在上海大剧院仅演出一场交响乐,门票更加紧俏。艺术节在南京东路世纪广场大屏幕上同步直播演出现场,没抢到票的乐迷可以免费观看、演出结束后,西蒙·拉特带领部分乐手前往世纪广场和乐迷见面。

2017年,柏林爱乐第三次来沪,回到上海东方艺术中心。考虑到各年龄层观众的购票习惯,东艺还特意按时段分档,线上线下结合售票。为了抢到票,来得最早的乐迷,等待了两个通宵,东艺特别开放了330座的演奏厅,供通宵排队的乐迷休息。

2017年,西蒙·拉特率柏林爱乐乐团再度访沪 蒋迪雯 摄

如今,柏林爱乐的第四次来沪,把在中国的首次驻演献给了上海,整个行程和曲目为上海“深度定制”。从贝多芬到瓦格纳、勃拉姆斯、施特劳斯、拉威尔再到穆索尔斯基、普罗科菲耶夫,在“柏林爱乐在上海”曲目单中,涵盖了古典主义、浪漫主义曲目以及俄罗斯音乐。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海首场交响音乐会中,基里尔·别特连科将世界闻名的大型露天音乐会柏林森林音乐会曲目“平移”至上海,让乐迷身处上海就能享受柏林森林音乐会同款音乐盛宴。

今年是理查·施特劳斯诞辰160周年,为致敬这位伟大的作曲家,这次还将特别呈现其创作巅峰期之作《英雄生涯》。1959年,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为DG唱片录制的第一张立体声唱片,就是理查·施特劳斯《英雄生涯》。

“这一次,你会看到一个更年轻的柏林爱乐。”柏林爱乐大提琴副首席奥拉夫·曼宁格告诉记者,“柏林爱乐近几年完成了代际更替,很多青年才俊涌现出来,乐团许多乐手是第一次或第二次来到上海。20年前来上海的时候,上海还没有这么多古典乐迷。但过去20年,中国古典音乐市场增长非常快,涌现了许多热爱并懂行的乐迷。有他们坐在台下,我们会演得更起劲!”

柏林爱乐大提琴副首席奥拉夫·曼宁格(中) 蒋迪雯 摄

顶级乐团的中国面孔:

在高手如云的乐团发出自己的声音

奥拉夫·曼宁格所谓的青年才俊中,包含了柏林爱乐历史上首位中国籍演奏家,今年30岁的中提琴演奏家梅第扬。

2020年10月1日,他正式赴任柏林爱乐乐团中提琴首席,此前,这个职位曾空缺三年。指挥家余隆这样形容:“这不亚于中国出了一个世界级球星,加入顶级俱乐部。”

梅第扬向记者回忆起加入柏林爱乐经历的四轮严苛的考核,每一轮都要求全团100多位成员投票。柏林爱乐有专门的投票机器,投票过程非常严谨。第四轮考核完成后,100多位演奏家还进行了一次闭门讨论。

“去之前难免有些紧张,因为他们的筛选流程跟其他乐团很不一样。而且,在场的每位乐手都是独奏家,他们都有自己的个性和艺术见解。”每轮考核完成后,梅第扬都能听到全场演奏家为他鼓掌。而一般来说,在这种严肃的面试场上,是不会出现掌声的。“他们的掌声让我感到一种尊重。”

柏林爱乐中提琴首席梅第扬 蒋迪雯 摄

柏林爱乐巴洛克独奏家合奏团创始人、小提琴家赖马尔·奥尔洛夫斯基对这位中国同事赞赏有加:“他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也是一个非常善良、友好的人,我们很高兴他加入柏林爱乐大家庭。”

在梅第扬看来,柏林爱乐的单兵素质绝对是极强的,甚至是最强的,有很多明星乐手,无论作为乐团成员还是独奏家,都有非常成功的职业生涯。“当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弱化自己的重要性,每个人都会去衬托其他人,让这个乐团变得更优秀,我认为,这也是乐团这么多年成功的一个必要因素。”

在梅第扬之后,去年11月又传来好消息:中国圆号演奏家曾韵也顺利闯关,成为第二位敲开天团大门的中国演奏家。曾韵回忆,虽然一路走来参加过许多比赛和入团考试,以为自己不会紧张。但走进柏林爱乐的考场,看着台下上百位评委,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身在高手如云的柏林爱乐,曾韵称,自己已做好重新上学的准备。他印象最深的一次,肖斯塔科维奇《第四交响曲》有大管独奏,排练三次,演出三次,大管首席每一遍吹得都不一样,速度、演奏法、强弱对比都不一样,但每一遍都好听。“世界太浩瀚了,怎么学都学不够。”曾韵说。

近十天的上海之旅:

把最好的音乐送到城市大街小巷

柏林爱乐在沪期间,演奏家们还将走进上海的大街小巷、深入毛细血管,带来“多元化、高密度、高水准”的艺术教育活动,涵盖公开彩排、大师班、艺术讲座、彩排探班等多种形式,将高质量文化艺术送到市民身边。

乐团将先后走进复旦大学、上海科技大学、浦东筑桥实验小学等,为师生们带去一堂堂关于古典乐的“兴趣课”;乐团多个声部的演奏家将赴上海爱乐乐团开设大师课,在职业乐手之间开启多场专业对话;此外,乐团还将向青少年艺术团开放上海大剧院的彩排……根据初步计算,“柏林爱乐在上海”将触达各类受众近3万人次。

“柏林爱乐在上海”艺术地图

“近十天的旅程,浓缩了整个柏林爱乐的精华,你可以通过4场音乐会、7场室内乐,以及多样的艺术教育活动,全面、立体地了解柏林爱乐。我们也可以在这场旅程中,更深入、沉浸式地了解上海。”柏林爱乐乐团首席诺阿·本尼迪-巴格莱说。

巴格莱的妻子是中国人,他上一次来沪是去年秋天。“我非常喜欢上海,这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国际大都市,历史与现实、新与旧在此交汇。我的同事们都希望我能成为他们的向导,好好探索这座城市。”

巴格莱还极力推荐柏林爱乐在沪的多场室内乐音乐会。在他看来,顶尖乐团的形成,同乐团成员的室内乐演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柏林爱乐乐团历史最悠久的室内乐组合“柏林爱乐十二把大提琴”。

柏林爱乐乐团首席诺阿·本尼迪-巴格莱 蒋迪雯 摄

成立50多年来,“柏林爱乐十二把大提琴”不断尝试超越,把大提琴的地位推展至一个自给自足的完美乐器境界。2017年,柏林爱乐十二把大提琴在“德国回声音乐大奖”夺下“年度最佳跨界专辑”。

此次“柏林爱乐十二把大提琴”既有法国香颂女歌手艾迪丝·皮雅芙的《玫瑰人生》,也有小李子的电影《猫鼠游戏》主题曲《Catch Me If You Can》,还有阿根廷作曲家皮亚佐拉充满南美风情的探戈音乐,雅俗共赏。

6月24日,来自上海市盲童学校的两位学生——18岁的陈哲宇和10岁的王一宁还收到了柏林爱乐乐团总经理安德莱雅·齐茨施曼和光明乳业股份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总裁贲敏送出的“音乐遇见光明”特制演出票。举起手中的演出票,王一宁笑着说:“我非常喜欢音乐,听说柏林爱乐是全世界最好的乐团,能去现场听一次,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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