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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有一位合作了36年的钢琴搭档，我有一件穿了45年的礼服裙，我自己，60岁了。”接过记者的话头，德国著名小提琴家安妮-索菲·穆特爽朗地说。
3月15日晚，穆特与老拍档、钢琴家兰伯特·奥金斯携手登台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演出前3个小时，一袭亮眼红衣的穆特接受记者采访。“将近20年前，我就来过这里演出，我还记得这栋美丽的建筑最初的样子。”穆特说。
穆特与老拍档、钢琴家兰伯特·奥金斯在音乐会前接受采访。茅新麟摄
当晚音乐会上，这位职业生涯持续已近半个世纪的小提琴家为观众带来莫扎特《G大调小提琴奏鸣曲》、舒伯特《C大调小提琴与钢琴幻想曲》和舒曼的三首浪漫曲、雷斯庇基《B小调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等多支曲目。
穆特是乐坛有名的“常青树”，7岁获得小提琴比赛全国冠军，13岁时得到指挥大师卡拉扬垂青并大力提携。卡拉扬称年轻的穆特为“自梅纽因以来最杰出的小提琴天才”，师徒二人的知遇之缘至今是古典乐界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佳话。穆特和卡拉扬合作了一系列唱片，其中最具特色的是贝多芬、勃拉姆斯、门德尔松的协奏曲，在卡拉扬的培养下，她的音乐洋溢着青春的激情，又保留了德奥血统里严谨的逻辑感。
穆特的演奏以优雅的琴声、饱满的音色、充满激情的风格闻名，她四次获格莱美大奖，包揽古典音乐界几乎所有的最高荣誉。去年夏天，维也纳金色大厅为她举办了60岁庆生音乐会，全景展现其成长历程的纪录电影也在德国上映，包括柏林爱乐乐团和德意志留声机（DG）公司在内的全球古典音乐顶尖机构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向这位老朋友送上祝福。乐迷们感慨，唱片封面上那个美貌动人的“小提琴女神”悄然步入花甲之年。
穆特与老拍档、钢琴家兰伯特·奥金斯在音乐会前接受采访。茅新麟摄
对待时间，穆特态度坦然。“从13岁开始算起，再过3年，我就要迎来自己的职业生涯50年纪念，到时候我也许会再来上海举办一场音乐会。”穆特不避讳“退休”话题，她谈到网坛明星费德勒，“在退役前三年，他依然保持着很高的竞技水平，最后优雅地谢幕。看得出他告别时的心满意足，因为已经付出了所有，是时候开始下一步旅程。希望我也能如此。”
恩师卡拉扬的一句话，穆特一直记得，“他说自己就像赛马场上的骑手，自己不会完成那些动作，但会帮助马完成一个个漂亮的动作。一个好的领袖，让其他人愿意跟随你的脚步。他对帮助新一代充满热情，我从他身上学到自律、好奇心、瑜伽、健康的生活、不断攀登高峰的勇气。”穆特创办了一个基金会，“基金会扶持的第一位艺术家就是一位来自北京的年轻人，即便是我自己不再继续在舞台上演出，我也会怀着爱和热情扶持、帮助世界各地的年轻艺术家。”
在穆特看来，如今这个时代，年轻人有更多渠道为人所知、获得认可，不只是流行音乐，学古典音乐的年轻人也能利用互联网、视频网站上课，或者让自己被更多人知道。“反过来的问题是，大家会为社交媒体上的形象打造花费太多时间，无法专注于寻找自己内心的声音和使命感。从事古典音乐，最重要的是找到这种使命感。”
每次演出，穆特总以抹胸鱼尾裙的标志性装扮闪耀舞台，她认为露肩服装可以让小提琴与身体直接接触，让乐器的音色更好地释放。穆特的这种舞台着装风格也被认为开启了严肃古典表演的时尚潮流。“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礼服裙子，不过我喜欢循环利用，最近我就穿过45年前在日本首次演出时穿过的裙子。”穆特说，“我相信慢时尚。”
当晚音乐会，穆特以金黄色礼服裙亮相
1988年开始，穆特与钢琴家兰伯特·奥金斯在全球合作演出，“我们都喜欢有难度、有挑战性的曲目，不仅是对表演者有挑战性，对观众也有挑战性。”奥金斯回忆，1981年他第一次访问中国，“当时中国几乎没有古典乐市场，如今欣赏古典乐成为中国人生活的一部分，不少出色的中国音乐家活跃在世界舞台上。”
穆特则对2018年与波兰作曲家克里斯托弗·潘德列茨基及波兰华沙爱乐乐团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等中国6个城市的剧院巡演印象深刻，那是为庆祝克里斯托弗·潘德列茨基85周岁的演出，两年后潘德列茨基与世长辞，“潘德列茨基非常惊讶在中国看到这么多年轻的新观众，这是全世界所没有的，他受到中国乐迷如同贝多芬再世一般的热情礼遇，我知道这对他的心灵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热情、爱、深刻的同情、快乐、好奇心。”当记者询问穆特的生活准则，她给出这些关键词。“我期待在演出后喝一杯啤酒，一杯中国啤酒。”她笑道。
提着随身携带的小提琴离开，从背影、步伐里，很难看出穆特的年龄。小提琴包上有漂亮的彩绘，当记者留意到它，穆特立马介绍：“这是我女儿画的。”那一刻，她又只是一位自豪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