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巴克买咖啡,意外听到温顿·马萨利斯(Wynton Marsalis)的《玉兰花——春天的第一朵花》。立春后,上海被寒潮突袭,气温接近零度,离白玉兰盛放还有些日子,但在马萨利斯的乐曲里,那些停顿和起伏,就像一阵春风拂面。
20岁成名,拥有9座格莱美奖杯的温顿·马萨利斯是爵士乐的传奇。爵士迷村上春树曾在书里把年轻的马萨利斯描写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爵士乐在摇滚乐和电子乐的冲击下节节衰退。迈尔斯·戴维斯作为坚决的改革者,将爵士乐带入“融合”的时代。但年轻的马萨利斯致力于推广“正统”爵士乐,捍卫“即兴”“摇摆”和“布鲁斯”这些爵士乐的根基。
马萨利斯担任艺术总监的林肯中心爵士乐团,过去30多年一直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1998年、2017年、2019年、2024年,马萨利斯曾四次来到上海,这座城市华丽的天际线、深厚的文化以及它悠久的爵士乐传统都令他着迷。
去年十月,马萨利斯来沪期间,他的《上海组曲》正式发行,包括《摇摆外滩》《九龙传说》《李白的蓝调》《五行》《上海天际线》等9首曲子,灵感来自中国的神话、美食和建筑。当时,我坐在上海交响音乐厅观众席里,听他和林肯中心爵士乐团演奏了其中的几首。这些曲子都没写在节目单里,像是他额外送给上海观众的礼物。
最近,这些曲子在各大中国音乐平台上线,也萦绕于咖啡馆和其他公共空间。这是一个美国音乐家对上海的感受,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和想象。《摇摆外滩》和《上海天际线》里是上海的繁华和摩登,《火锅》跳跃,《李白》充满醉意。其中有一首作品,叫《从卡萨诺瓦到和平饭店》,追溯了上海爵士乐百年发展史。
上世纪30年代,美国黑人小号手巴克·克莱顿(Buck Clayton)等爵士乐手,搭一艘慢船来到上海。在美国大萧条时期,中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机遇。克莱顿常在一家叫作卡萨诺瓦的舞厅表演,这里的顾客以中国人为主。他结识了中国作曲家黎锦辉,中国旋律与爵士乐节奏彼此交织。
在爵士乐的影响下,黎锦辉、陈歌辛、姚敏等作曲家创作出许多中西糅杂的时代曲。上世纪50年代,陈歌辛的《玫瑰玫瑰我爱你》被美国歌手法兰基·莱恩(Frankie Laine)用英文翻唱,迅速走红,曾斩获全美音乐流行排行榜第三位,成为中国第一首走向世界的流行歌曲。
卡萨诺瓦舞厅已经不在了,但和平饭店的老年爵士乐团依然在演奏着爵士乐,迎接着全世界慕名而来的游客。改革开放后,一位澳大利亚记者撰文说,看看和平饭店就知道中国已经开放了,虽然乐器很旧、乐谱发黄,演奏的还是一帮老头。
如今在上海,遍布着听爵士乐的好去处。南京西路上有林肯爵士乐上海中心,南京东路上有演员林栋甫开的House of Blues and Jazz,从巨鹿路搬到衡山路的JZ Club,泰安路上的Hey Day,还有四川北路上的Blue Note Shanghai。来自中国和世界各地的爵士乐手,让上海的夜晚摇摆。

我们虽然肤色不同,但有着相同的内心世界
记者:我很喜欢你的《玉兰花——春天的第一朵花》,它纯净、细腻、美好的感觉,我在里面听见了中国《彩云追月》的旋律。你是如何把中国的旋律和爵士乐的节奏融合在一起的?
马萨利斯:白玉兰是上海的市花,巧合的是,我出生在美国路易斯安那州,我们的州花就是白玉兰。这是一种非常美的花,洁白如雪。
我试着把蓝调融入中国五声音阶,在音乐中添加了不同的层次,长笛、低音单簧管、木管乐器以及带弱音器的小号,营造出一种田园般的氛围。我用到了三拍子,一种循环节奏,就像华尔兹。曲子中也有许多留白,这在爵士乐中不太常见,无中生有,又归于无。
记者:《上海组曲》里,有豫园的九龙池,有孙悟空,有李白,有五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又是如何学习中国文化的?
马萨利斯:我总在全世界演出,一直在研究各种各样的文化。我对中国文化非常着迷,我会研究中国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哲学家。很长一段时间,我早上醒来就会播放讲解老子《道德经》的音频。我也研究孔子,还读过《孙子兵法》,这其中,有一种跨越时间的智慧。每次发现真正感兴趣的内容,我就会深入研究,和懂行的人交流。
我会寻找这些文化和蓝调之间的关联。因为爵士源于蓝调,而蓝调与中国音乐文化有很多共通之处,蓝调也是五声音阶,有大调也有小调,有发起也有回应,就像中国的阴阳两极。
我们的文化之中有不少细微差别,但人性之中,有许多共通的东西。我们都会坠入爱河,我们的父母都会离世,我们都会生病、会失望、会嫉妒、会愤怒、会受伤,会遭受惨痛的失败,也能拥有广博的爱。所以你必须让音乐以及所有音乐技巧都围绕这些共通点来展开。如果你为了弄清楚某个音阶意味着什么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你就会迷失。
记者:你又是怎么遇见李白,遇见孙悟空的呢?
马萨利斯:我纽约的家中收藏着一本中国古诗词选集英译版,我对这些诗歌表达的思想和情感的现代化感到惊讶。在中国古代诗人中,我最喜欢李白,我喜欢他对待生活的态度。生命很短暂,我们终将离开这个世界,李白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洒脱。
我有一个中国朋友,她是一名舞者,我们一起合作了一部名为《Ghost Story》的舞剧,她常推荐我一些关于中国文化的书。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听说火锅,就是从她那儿。把所有食材都放在一个锅里煮,我喜欢大家围坐一起的氛围。
温顿·马萨利斯和林肯中心爵士乐团 董天晔 摄
记者:我听过两次你的第四交响曲《丛林》。第一次来自指挥家艾伦·吉尔伯特执棒的纽约爱乐,第二次来自指挥家余隆执棒的上海交响乐团。和余隆及上海交响乐团的合作如何?
马萨利斯:我和余隆第一次见面是在纽约的一家中餐馆,我是这家餐馆的常客,餐馆里的人经常和我聊天,试图教我一点中文。余隆就去了一次,但他很受欢迎,后来我再去这家餐馆,大家还念叨他,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与上海交响乐团的合作,让我感受到这支乐团的年轻和活力。中国文化有几千年的历史,爵士乐也有一百年的历史。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但音乐把我们连接在一起,你在音乐中能听到我们对彼此的尊重与惺惺相惜。
记者:《丛林》是你书写纽约的作品,为何将纽约比作一座丛林?
马萨利斯:纽约是全世界人口流动最大、压力最大、最国际化的大都市,它就像一个荆棘密布的丛林,遵循着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这里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一无所有的人、被视而不见的人,在挣扎,在求助。
世界上有很多人,有了不起的人在做了不起的事,还有很多人,他们每天只是在努力生活,为家庭、为社区默默付出,他们同样了不起。我们不能忽视他们,而应该看见他们,尊重他们。
记者:你的很多作品就揭露了我们这个时代面临的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好吗?
马萨利斯:我来自一个曾是奴隶的种族。如果你生活在1834年,你会认为自己有一天能获得自由吗?我父亲在种族隔离的环境中长大,他在公交车上只能坐在隔离区后面,他不能在公共喷泉喝水。
当肯尼迪总统遇刺,来自得克萨斯州的林登·约翰逊成为总统时,他说南方的种族隔离会永远持续下去。然而,正是林登·约翰逊签署了废除种族隔离的《民权法案》。我问过他,你当时想到过有这么一天吗?他说,没有。
我们继承了一个充满问题的世界,我们必须在当下做点什么,去解决这些问题,不能总是寄希望于有一天,问题能自行解决。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战争、有不公、有错误在发生,但我们必须去做点什么,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温顿·马萨利斯与指挥家余隆 Luigi Beverelli 摄
我总是选择更艰难的那条路
记者:你18岁考上了茱莉亚学院,但在加入阿特・布雷基的信使乐队后,很快决定辍学。当时这个决定对你来说难吗?
马萨利斯:这是一个无需过多犹豫的决定。1980年,和布雷基的乐队一起演奏之后,我就一心想要待在乐队里。当时,几乎没有乐团愿意接纳一个18岁,演奏水平还不够成熟的年轻人。我父亲对我说,我随时都可以回到学校,但和布雷基一起演奏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记者:对你来说,在名校接受正统科班教育,没有在舞台上的实践重要?
马萨利斯:很多时候我做决定,都会去看看大多数乐评人怎么说,然后我会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他们的观点往往是错误的。很多人从音乐学院毕业后却连基本的演奏能力都不具备,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们对我的做法表示满意,那说明我做错了。当他们抨击某件事时,我反而会更加坚定地去做,我会和他们的观点背道而驰,甚至故意惹他们生气。
我年轻时就是这样,虽然对很多事的了解并不深入,但我会不断学习,并且总是选择更艰难的那条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能随波逐流,不要去破坏,而是要去建设。
记者:这种反叛的基因来自哪里?
马萨利斯:你知道吗?南北战争结束后,黑人有了选举权,但依然受到重重阻碍,他们对政治并不了解,但却鼓起勇气去投票。人们会问,那你们怎么知道该投谁呢?其实很简单,我们观察白人如何投票,然后反着来。因为我们清楚,对我们有利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支持。
时代不一样了,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今天人们正在团结起来,但依然存在着猜疑和疏离。在爵士乐的领域,有很多伟大的人物,像迪兹・吉莱斯皮、艾灵顿公爵、本尼・古德曼,他们都有着非凡的影响力。他们和世界各地的人一起交流、一起演奏,让音乐跨越了国家、种族和文化的界限。
1993年,马萨利斯录制唱片,Frank Stewart 摄
记者:你年少成名,22岁就获得两座格莱美奖杯,突如其来的名誉和掌声有没有让你迷失过?
马萨利斯:少年成名给我带来了许多新鲜的经历。至于格莱美奖,我并没有把它看得很重要。你知道,格莱美奖其实并没有那么严肃。评选的时候,没人会真正去听那些入围的唱片。他们给你一张表格,上面列着800张唱片,而你根本没听过这些唱片,最后只是投票给最受欢迎的那个。
对我来说,奖项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与人真实的连接。比如,有一次,一位吹法国号的乐团成员对我说:“我去过你的学校。我六年级的时候被带去听了你的一场音乐会。”再比如,有一次,在密歇根大学演出前,有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我、两个孩子以及他的父母,孩子的妈妈当时想抓住孩子,身体都歪了,然后他们拍了这张照片。他指着照片里一个小孩说:“这就是我,这是20年前拍的。”
对我而言,在我这个年纪,还能像昨晚一样举办音乐会,我们演奏,人们鼓掌,他们走出音乐厅,还在回味刚才听到的音乐,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
记者:你的父亲,以及你的三位兄弟,都是爵士乐演奏家。在这样一个爵士乐之家长大,是什么样的体验?
马萨利斯:我父亲是一名爵士钢琴家,但他的音乐之路走得很艰难,我们的父辈一代,聪明、勤劳,但他们的演奏无人问津,艰难度日。我曾经看到过我父亲在凌晨的爵士俱乐部里演奏,底下只有一个或两个观众。我问他为什么要演奏?他说他需要演奏,因为这很重要。我问他为什么重要?他说因为它很重要。
虽然遇到过很多困难,但我的童年也过得很快乐,我总是喜欢开玩笑,非常乐观。我记得有一次打完一场很激烈的架后我回到家,我哥哥看着我,他的表情让我意识到,这场架打得不太好。他说,“天哪,去照照镜子,照照镜子。” 我一照镜子,就忍不住笑了。
我记得我15岁的时候,留着爆炸头,特别贪玩,但我父亲非常严肃。有一次,我们举办一场音乐会,我吹完一段独奏,用循环呼吸的技巧,吹了一个足足有两分钟的长音,所有女孩都在尖叫:“哦,天哪,这家伙真能吹。”结束后我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得到的掌声比其他人都多,沾沾自喜。我父亲把我叫到钢琴前,生气地说:“嘿,马戏团在街那头呢,这里是演奏台。”
记者:听上去,你有一个苛刻,爱“泼冷水”的父亲,这对你的成长有何影响?
马萨利斯:我22岁获得两座格莱美奖的时候,我父亲来了,看了所有的表演和活动。结束后我兴奋地准备去参加派对,我父亲看着我说:“嘿,孩子,我很高兴你获奖了,但你别以为这就意味着你会演奏了。” 他不是故意要表现得刻薄,因为他深知要真正学会演奏是一件很难的事。
有一次我在超级碗上演奏美国国歌,我演奏了一个比较抽象的版本,招来很多批评,有人说这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演奏。但我父亲对我说,“孩子,很好,别担心。听着,当你在别人的观点和自己的观点之间摇摆时,选那个正确的。” 他总是会说一些充满智慧的话,我很感激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延续他和他那一代音乐家所拥有的正直与信仰。
2012年,练习小号的马萨利斯 Frank Stewart 摄
爵士乐是一种生活方式
记者:2017年、2024年,我两次听林肯中心爵士乐团演出,最大的感受是,台上的每个人同时都是主角的配角,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担当独奏,但也可以很好地配合和衬托别的同伴。而你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就像一个旁观者,认真地倾听着每一个人,那么松弛,偶尔还能与旁边的小号手开个玩笑。
马萨利斯:你是说马库斯(Marcus Printup)吗?哈哈,他很严肃,不太喜欢开玩笑。他是一位非常棒的小号手,我们一起演奏了30年。我真的享受这种氛围,我们真的在倾听彼此。
记者:林肯中心爵士乐团有30多年的历史了,我很好奇这个乐队的成员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马萨利斯:我们最初的乐队成员就来自艾灵顿公爵大乐队。我20多岁的时候,他们60多岁,还有琼斯与莱维斯大乐队的成员,他们40岁到50岁。当时我们很年轻,不懂音乐,要向那些曾与艾灵顿公爵、Clark Terry、Willie Cook一起演奏过的资深乐手学习。
我们很多人的父母都是爵士音乐家,所以我们熟悉这种音乐,我们渴望把这种感觉重新带回舞台上。因为在某个时期,爵士乐迷失了,想要变得像摇滚或其他某种音乐形式。但爵士乐就是爵士乐,我们复兴了爵士大乐队,虽然有很多负面评价,但我们不在乎。这是一种我们热爱的生活方式,我们别无选择。
在米兰,Luigi Beverelli 摄
记者:看你们在一起演奏,真的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
马萨利斯:没错,我们的贝斯手卡洛斯(Carlos Henriquez)14岁就经常来我家,我们一起排练和演奏,努力变得更好。我们今天仍在一起世界巡演,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还有我们的巡演团队,比如巡演经理费尔南多,我和他一起开车跑了20多年。他现在有自己的旅游公司,但还是会来帮忙,我们的生活紧密相连。
记者:你谈到艾灵顿公爵和许多爵士乐大师,他们闻名于世,深入人心。但那个爵士乐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今天,许多爵士乐演奏家依然很难生存。
马萨利斯:其实,艾灵顿公爵的时代,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爵士音乐家总是在挣扎,艺术在挣扎,生活在挣扎,挣扎是生活的一部分,没什么不好。
当然,我不会说挣扎是好事。巴赫在生命的最后成了一名数学老师,在一所男子高中——圣托马斯学校担任数学老师,他因创作《马太受难曲》而被降职。人们不想要太长的音乐,也不想要太花哨的音乐,而且他的学生们唱不了。所以他只能去教数学谋生。这样的故事有很多,挣扎总是在进行。有价值的事物往往不被大多数人喜爱。你要做的是不要怀疑,保持专注,坚守本心。
今天,我们庆幸的是,爵士乐依然充满活力。人们想学习如何演奏它,但演奏起来非常困难,所以真正能演奏的人很少。而且,很多人并未学习到爵士乐的精髓。传授爵士乐,其实是在传授其中的爱、生活方式、原创性和个性,但在全世界大多数地方,课堂里不会教这些。
记者:我注意到你们乐队只有一名女性成员,Alexa Tarantino。
马萨利斯:我们很幸运能拥有她,在她之前,我们乐团一个女性成员都没有。我们演奏的乐器,比如小号和萨克斯风,女性通常学得比较少,许多人到大学阶段就放弃了。但我相信,未来会有更多女性成员加入爵士乐团。就像以前,交响乐团也被男性垄断,但现在不一样了。
Alexa毕业于伊斯曼音乐学院和茱莉亚学院,她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不仅仅在演奏上训练有素,还有很强的组织能力,还在上学的时候就为孩子们创办了一个夏令营。她现在还很年轻,我看好她10年后的样子,也许有一天,她会掌管我们的组织。
余隆执棒的上海交响乐团与林肯中心爵士乐团同台演绎《丛林》 蔡磊磊 摄
记者:你想过有一天离开这支乐团吗?
马萨利斯:是的,我已经有隐退的打算了。但我思考的不是具体由谁来接手,我更关注的是如何保持这份事业的完整性。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因为我们所处的时代,腐败无处不在,我们需要一个可以长期与这种不良现象抗争的人。一开始你可能满心壮志想要去做,但当你真正意识到这是多么费力不讨好时,难免会产生动摇。
不过我很有信心,我们有许多优秀的年轻人,我们正在思考如何实现平稳过渡,后续该采取怎样的行动,毕竟我们拥有众多资产。就拿林肯中心来说,我们有图书馆、俱乐部、音乐厅、直播平台,还有巡回演出,以及12个教育项目。我们必须全面审视这些资产,思考怎样在我离开之后,让年轻人将它们进一步拓展壮大,让下一代拥有全新的发展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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