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讲述了联谊大厦的故事,选自《海派一街:上海南京路街区》一书

最早进入上海的外资企业大多入驻上海第一幢中外合资现代化商务楼宇——联谊大厦。

电视剧《繁花》中的外滩27号,是当时上海市外贸局的办公大楼,这幢外滩标志性大楼和楼里进进出出的汪小姐们,见证了中国外贸发展和上海改革开放的发展历程。

黄浦区另一幢楼的风采,毫不逊色于外滩27号,它就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建成的上海第一幢中外合资现代化商务楼宇——联谊大厦,它是当时上海的最高建筑。最早进入上海的外资企业大多入驻于此,于是,在这幢楼里进进出出的打工人,成了上海第一代“白领”群体。

联谊大厦刚落成时,它的高度让外滩周围那些建于20世纪10年代或20年代的古典建筑显得矮小。

本文讲述了联谊大厦的故事,选自《海派一街:上海南京路街区》一书。该著用商业集萃、人文实锦、往昔漫忆、街区走读、旧事杂谭等五辑,共52篇文章,讲述了南京路街区的许多传奇故事——东风饭店前厅的上海第一家肯德基,使用侨汇券的华侨商店,好八连的雕像群,第一套中山装诞生的地方……

《海派一街:上海南京路街区》,苏秉公主编,叶谦逊、张林凤副主编,文汇出版社出版。

黄浦区地处上海市中心城区中部,是上海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核心区域和发展的起始点,彰显着红色文化、海派文化、江南文化相融合的独特魅力。南京路街区,每一片、每一角,都有不同的建筑景观、街区风貌和人文故事,都是可阅读的书。

坐落在延安东路100号的联谊大厦是上海市对外开放后第一幢现代化办公楼。1985年5月竣工后便吸引了花旗银行、ABB公司、三洋电机、新鸿基、法国达飞轮船有限公司等众多世界知名金融、贸易机构入驻,享有良好声誉。

联谊大厦地上28层,地下2层,高度达到107米,建成时是上海商务办公楼宇的最高建筑。大厦的外立面除了四个转角自上而下用铝合金板装饰以外,其余部分是一统到底的茶色钢化玻璃外墙,迷离地反射着当年上海熙熙攘攘的街景。这幢建筑以高度和纯净的现代主义风格让人瞩目。在它巨大的内部空间里,还因走出上海乃至中国第一代白领而被当代史深刻地铭记。

联谊大厦的建成吸引了诸多世界百强公司入驻,为上海与世界更方便地沟通创造了条件。这些公司通过外服公司聘请了众多中国雇员,他们都很年轻,清一色地接受了大学本科以上的教育,国门刚开,令他们对西方文化有着足够好奇,这便是今日我们已耳熟能详的白领。那时,上海尽管已向世界打开了大门,但这扇门开得还很狭窄,对白领人群,人们一时无法认清,那些日夜出没于联谊大厦的上海年轻男女常常被冠以“伪白领”称呼,成为一个虚拟大于真实的人群,一个做作大于本质的人群。然而,也有目光超前、观念前卫的人们,他们意识到这里的年轻人正是未来社会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必指责他们过于自命不凡,他们象征着一种崭新的生活,象征着这种生活将要拥抱每一个上海市民。

说到新生活,联谊大厦在20世纪80车代中后期乃至90年代前期,为上海市民提供着新生活方式样板,又因这种样板在当时还有着充分的边缘性,因此带上了些许暖昧成色。可以想象一下:这是相对遥远的20世纪80年代中期,每个夜晚,万家灯火悄然初上,上海人家温馨一片,而上海的公共空间,基本上黑黢黢的一片,杳无声息。此时,联谊大厦二楼开出的“香格里拉”,很稀奇地出现了“灯红酒绿”。不过,悠游于“香格里拉”需要FEC(兑换券)作为向导,还必须在不事声张的氛围中进行。那个年代,除上海宾馆23层的观云阁里那片迷蒙灯光与“香格里拉”遥相呼应,便再也找不到第二处地方。华亭宾馆正在建造,静安希尔顿与上海商城还是襁褓中的东西,就不要说锦沧文华里的“阅婷”和上海商城里的“丽兹卡尔顿”了。

《繁花》剧照

跳跃时空,1993年的上海夏夜,一个从南市区老城厢坚韧走来的女生在联谊大厦的“香格里拉”庆祝自己的30岁生日。那个夜晚,女生将她打拼而来的10万人民币捐献给了母校南市区某中学,可以料想,在“香格里拉”这个充满魅惑力的空间,女生定然百感交集,浮想联翩,眼前浮现的是她人生中种种难以忘却的往事,它们无不证明着她的生命有多不易。那夜,城市名流云集于此,他们中有因日本电视剧《姿三四郎》的配音而名噪一时的电视台主持人晨光先生,还有其时还不算十分出名但稍后声名远扬的罗中旭先生。

时空再次穿越,2013年某日,作者步入联谊大厦物业管理处办公室,与工程主管吴凤强先生有了交谈、对话。吴先生清晰地记得联谊大厦的原址是一大片2层高的平房,在老上海的岁月里并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迹。1984年左右,平房尽数拆除,联谊大厦打下了第一根桩,大概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大楼建造完毕,选择了一个好日子,于1985年5月8日正式开业。“当时,造这幢大楼是为了方便外资注册办公。所以,进入大楼的全都是外资企业,还都是世界百强企业。”“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新的写字楼多了起来,原先的外资企业有的逐步搬离了大楼。”说到大楼,吴先生如数家珍,他说锦江集团为这幢大楼专门成立了物业管理公司,采用酒店管理方法来管理这幢大楼。大楼的物业管理公司成为上海第一家物业管理公司,公司的执照编号为001。

吴先生说,当时联谊大厦内的许多设备和装潢材料全都直接从国外进口而来,由于设备先进、质量可靠,这些设备至今仍在正常运行,其中从英国进口的烟幕感应系统和自动喷淋系统,系中国大陆首次使用。当然还记得二楼名为“香格里拉”的娱乐空间,他对这个娱乐空间中的伴唱服务记忆犹新,“这家娱乐总会现在早已变作联谊餐厅和职工食堂了。”吴先生还深情地说到自己是在大楼落成7年后来到这里的,当时也就23岁,真正的青春年少,拿2000元左右的月薪时内心有多骄傲,这可是普通工人工资的十倍啊。让他醉心的还有这样一个回忆:那是他首次登顶,在107米的高度俯瞰着无语东流的黄浦江,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自此以后,他会经常登上楼顶眺望浦江两岸风景,完全可以这样说,他是看着整个浦东陆家嘴地区怎样一点点地完成伟大变迁的。

前些年夏初的一个下午,吴先生陪同我再次来到联谊大厦顶层。大江在我们脚下流淌,空气不算太好,眼前仿佛有一层薄雾般的东西存在,但两岸景色还是历历在目。他眺望四处不胜感慨,对我说:“以前上海高楼还不是很多,每个夜晚野鸽子会飞来联谊大厦楼顶过夜。很奇怪的,天黑下来它们一动不动,你若想要抓一只鸽子,是很便当的事情。”如今已经不见此景了。我想,从这里走出的白领有如鸽子,从这里起步,经历风雨,已经翱翔在上海天朗气清的上空。

经历风雨,翱翔在上海天朗气清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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