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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当我们讨论灿若繁星的中华文明，G310、G215、G104，这三条连通东西、纵贯南北的国道线远不足以举其大、及其深。但行路间，仍可见一幅恢弘壮美的历史画卷铺展开来——
良渚、二里头、殷墟，实证中华文明五千年；秦月汉关人不见，莫高窟、榆林窟、龙门石窟的造像壁画历千年而不朽；从西安到玉门关，从杭州到泉州港，“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交相辉映，展现中华文化自古以来开放的姿态、包容的胸怀。
今年7月至8月，解放日报“信仰之路Ⅱ·大国之道”报道组沿310、215、104三条国道路线，探寻中国历史文化传承保护和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成果。古人用脚步丈量的土地，正在今人脚下跑出新的速度与风景。
说起鸣沙山月牙泉的夜，没去过的人脑中大概会脑补出黄沙簌簌、清泉映月的清寂场景。
然而今年7月的一天晚上20时，解放日报“信仰之路II·大国之道”报道组沿215国道来到敦煌时，却目睹了鸣沙山月牙泉另一番模样：鸣沙山上，伴随着响彻夜空的歌声，光线连点成片，是舞动的手机电筒；山坳中，色彩变幻的灯光随着歌声闪亮舞动；对面，歌词被投影至山坡上，无人机则在半空中变换出各种造型……
哪里是清幽沙泉月夜，分明是“热情的沙漠”。这项被称为“万人星空演唱会”的活动，在社交媒体上爆火，成了不少年轻人前往敦煌必须“打卡”的新项目。
20时30分，敦煌的天空依然明亮。鸣沙山月牙泉的入口处，一波大客流正逆势涌入。穿过景区大门，这些游客直奔鸣沙山而去，有人打扮成“飞天”“西域公主”的模样，拎起裙摆手脚并用往山顶爬；有人把随身携带的荧光棒插在腰间，呼朋引伴边走边唱。21时不到，从山顶到山脚，已被密密麻麻的游客占据。
21时15分，天色渐暗，鸣沙山上星星点点的手机电筒光芒亮起，随着音乐声响起，山坡上变成一片光的海洋。21时30分，演唱会正式开始，主持人调动气氛，鼓励大家放声歌唱，灯光则随着音乐声变换色彩和造型，投影仪甚至在对面山体上投射出巨大的歌词。
一开始，不少观众还只是小声地哼唱。但随着演唱会推进，从国民组合“凤凰传奇”的金曲到热门影视剧主题歌，从歌唱理想的《光辉岁月》到怀缅爱情的《后来》，山坳间的歌声越来越响亮，并在最后一首《歌唱祖国》中涌向高潮。
22时30分，演唱会结束。观众们意犹未尽地哼着歌，牵手搭肩，摸索着一脚一坑踩下山去。等到大部分人散去离场，已是午夜时分。这时工作人员和环保人员才会一字排开，拉网上山检查清理；而景区外的公安民警和市场监管人员，仍在疏导车流和巡查商铺……年初景区预判今年暑期客流会明显增加后，5月景区工作人员上班就变成“三班倒”，下午16时至晚上零点，基本全员在岗。
这场每天吸引上万人前往的盛大活动，最早竟是游客自发的。去年7月28日晚上，一群游客自发打开手机的灯光，点亮月牙泉。景区背景音乐响起刘若英的《后来》，有人带头跟着哼唱，随后逐渐变成大合唱，给当天在场许多游客留下美好回忆。
敦煌市鸣沙山月牙泉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有霞对这个场面印象深刻。景区管理方认为，这样的“流量”可以抓住，“我们应该为游客再做些什么，让他们更好地参与到这种体验中去。”
8月1日，这样一场特别演唱会迅速推出，景区六七位工作人员组成的小团队是最早的“气氛组”。王有霞和同事们寻访游客，听到反馈“很好”“非常感动”，于是继续加码，请来一名主持人现场带动气氛。从8月1日到11月10日，演唱会一共推出67场，在互联网上的传播量达到惊人的40亿。
复盘去年的得失后，今年景区再次对演唱会“升级”：除了提供更好的音响之外，还引入灯光秀，现场灯光师会配合旋律编排光线，提升氛围感；同时引入无人机表演，甚至将对面山坡做成了“提词器”；景区还会根据运营数据提前公布“歌单”，让观众有备而来。
社交平台上，星空万人演唱会不是没有遇过质疑声。有人认为巨大的歌声和变换的灯光影响了鸣沙山月牙泉的静谧，称其“电音敦煌”。
“大家慕名而来欣赏鸣沙山月牙泉，因为什么样的沙漠奇观？”王有霞表示，“鸣沙山沙子是会鸣响的，是会唱歌的。”她表示，历史记载的鸣沙山许多民俗活动，也和鸣响有关，比如“滑沙听雷”，就是利用器具滑动时卷起沙流，让鸣声四起。“基于鸣沙山的沙子会唱歌这个特点，我们用现代人的方式来表达情感，共创内容。”
如今，鸣沙山月牙泉一张门票可以三天无限次出入。“你喜欢清静，早上5点就能进门欣赏日出；喜欢热闹，可以留下来万人一起合唱。”
一场没有歌手的演唱会，为何会如此受追捧？
有游客说是因为“放肆”，“反正沙子裹得一身都是，不如放开束缚跳舞歌唱。”有人是因为“猎奇”，“人生有几次体验在沙漠唱歌？”还有人则是“感动”，“在一个自然人文积淀丰厚的地方，与这么多人共同表达情感。”
“一件很多人乐意共同去做的事情，一定是积攒了很多共同感情，才能爆发出来。”王有霞说，万人星空演唱会闭场歌曲一定选择爱国歌曲，《我和我的祖国》《我的中国心》《歌唱祖国》曾一次次响彻夜空。
王有霞记得，不久前有个父亲带着5岁左右的女儿一同前来，女儿在歌声中挥舞着手中的小国旗。“那位父亲说去年就看到演唱会的视频，在这样氛围里特别能感受到民族自豪感。”
万人演唱会兴起后，有人说“网红项目”影响了其他夜间文旅项目。文旅热潮下，王有霞认为必须对旅游产品深入思考，“什么样的产品才是来到敦煌必须要去、有敦煌气质的产品？同质化的产品必然面临转型，必须去思索、去变化。”
作为敦煌世界地质公园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大型活动会对环境造成破坏吗？“我们保护地质环境，最重要的其实是保护风。”王有霞介绍，鸣沙山奇特之处在于风会带着滑下的沙子抛向沙山另一面，形成独特奇观。为了呵护风，鸣沙山上不仅有许多监测仪器观测变化，敦煌部分区域建筑限高，核心区更对建筑严控。“风力保护是春冬季，也是旅游淡季，这个季节一些体验项目我们也会暂停，通过自然风力去恢复，让生态有休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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